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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孫貴頌 來源: 牡丹晚報 發(fā)表時間: 2023-06-28 10:25
□孫貴頌
戰(zhàn)國末期,齊國宰相孟嘗君,受封萬戶于薛邑。此人好養(yǎng)食客,為其出謀劃策,食客多達三千人。人一多,吃飯就多,糧食緊張,費用不夠。孟嘗君于是就在自己的轄區(qū)內(nèi)放債收息以補不足??墒怯捎谀昃安缓?,大部分百姓沒有收成或收成欠豐,很多負債者不能付給孟嘗君利息。眼看三千食客的需用就要告罄,孟嘗君決定派人去薛邑催討債務(wù)。一遇到這種事,食客都做了縮頭烏龜,沒有一個毛遂自薦的。孟嘗君征求意見時,他們一致推薦讓馮諼去。孟嘗君召見馮諼說:“如今我的財政出現(xiàn)赤字,再這樣下去,就得裁員了。所幸我在薛邑放了些債,希望先生辛苦一趟,替我去要要賬?!瘪T諼痛快地答應(yīng)了。
馮諼到了薛邑,把凡是借孟嘗君錢的人都集合起來,索要欠債利息,一下子收款十萬錢,但是還有很多的利息沒有收上來。他用這筆錢,釀了佳釀,買了肥牛,然后又通知借錢的人,一律帶著借據(jù)過來。眾人到齊后,馮諼殺了肥牛,搬出美酒,舉辦了一個盛大的晚宴。趁著大家酒足飯飽之時,馮諼拿著契據(jù),走到每個人席前一一核對。能夠付給利息的,定下交款期限;窮得叮當響的,馮諼當著眾人的面,把契據(jù)燒了。
有人向孟嘗君打了小報告,馮諼被立即召回。孟嘗君責問道:“我的封地本來就少,賓客們連吃飯都成問題,所以請先生前去收繳欠債。但你卻拿著收來的錢,大辦酒肉宴席,而且把一些契據(jù)給燒了。你想干什么?”馮諼從容答道:“我如果不大辦酒肉宴席,就不能把債民全部集合起來,也就沒辦法了解誰富裕誰貧窮。富裕的,我給他限定日期還債;貧窮的,即使催促十年也還是欠著。時間越長,利息越多,到了最后,他們就會選擇逃亡賴掉債務(wù)……現(xiàn)在我燒掉毫無用處的借據(jù),廢棄有名無實的賬簿,讓薛邑平民百姓信任您且彰揚您善良的好名聲,這有什么可疑惑的呢?”孟嘗君一聽馮諼所言,句句在理,覺得不如自己送個順水人情,于是連聲道謝。
如果說馮諼所燒的字據(jù),是崽賣爺田心不疼的話,那么隋朝的李士謙,可是實實在在地慷自家之慨了。
李士謙家境殷實,有一年,他把幾千石糧食借給同鄉(xiāng)人。偏偏這一年天氣反常,糧食歉收,借糧的人家無力償還。這時,李士謙召集大家開會,擺下好酒好菜招待這些同鄉(xiāng)。大家明知是鴻門宴,也硬著頭皮吃得不亦樂乎。酒酣耳熱之際,李士謙拿出債契,眾人嚇得大氣也不敢喘。卻只見,李士謙把那些債契,統(tǒng)統(tǒng)放到火上燒了,然后說了一句:“大家的債務(wù)了結(jié)了!”
人心都是肉長的。李士謙的大恩大德,百姓看在眼里,記在心里。第二年,糧食大豐收。這些鄉(xiāng)親不用催,主動推車挑擔,向李士謙交還欠賬。李士謙卻說:“哪有什么欠賬,去年不是都一筆勾銷了么?”一粒糧食也不收。
現(xiàn)代文學家、翻譯家林紓,一生樂善好施,頗有俠義之風,將大部分收入都用來資助家境貧寒的學生讀書。某友曾向他借錢,林紓便把剛剛賣畫所得的400元傾囊相授,朋友堅持立下字據(jù)。然而不久,這位朋友便病故了。林紓前往吊唁,在朋友靈前借著燭火燒了借據(jù)。
林紓說:若他與朋友都健在,則有無借據(jù)都是一樣;現(xiàn)在朋友已死,自己恐也來日無多,若死后還有借據(jù)存在,難保不使兩家產(chǎn)生糾紛,因此燒掉。
孔子道:“今之成人者何必然?見利思義,見危授命,久要不忘平生之言,亦可以為成人矣?!彼^“成人”,就是古人所指的完人,即人格完備之人。只有見到財利想到道義,見到危難勇于擔當,長期困頓卻不忘平時的諾言,這樣的人方可謂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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